桃花劫 (小小說)
□ 潘國武
祥叔不慎摔了一跤,膝蓋起了個大腫包。從那以后,他只能拄著拐杖走路。
“祥叔,我來幫你?!卑沧猩韽婓w壯,手腳麻利。幾天時間,他就把祥叔備好的有機肥送到每一棵桃樹下。祥叔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樣子,唉聲嘆氣說道:“安仔,讓你受苦了。哎,都怪我這副老骨頭?!?/p>
安仔笑嘻嘻回應說:“祥叔,我來打理,你放心吧。來年的桃果,肯定會掛滿枝頭。到時,它將把細軟的枝條壓得顫悠悠的?!?/p>
“好呀!到那時,你肯定也交上桃花運?!?/p>
安仔愣怔了一下,問道:“祥叔,你又沒有發燒,怎么白日說夢話了?”
“臭小子,好像祥叔就不是過來人?”
轉眼,已是春分時節。
桃園里的桃花,稀稀疏疏,不成氣候。安仔急得捶胸頓足。
高中畢業那一年,安仔給女同學阿桃送一枝桃花。大大小小的花朵,紅艷艷地擠滿枝頭。阿桃摘下桃花,一朵塞在他的左上衣口袋里,一朵插在她的辮子上。安仔發誓,4年后,他將用學到的科技知識,栽培出更多更艷麗的桃花,當作禮物送給阿桃。阿桃笑了。阿桃的笑臉,像一朵盛開的桃花。
上大學后,兩人不知何故就失去了聯系。
“祥叔的桃園,肯定被毀了?!?/p>
“還說幫增收,安仔的大學四年白混了……”
村民冷嘲熱諷,深深地刺傷了安仔的心。安仔把農業種植科技書翻了一遍又一遍,始終找不到根源。他的情緒,低落到了極點。最終,安仔沒有跟祥叔告辭,便悄悄離開了桃園。
半年后,在省城一家寫字樓門口,一名披著烏黑長發的女子喊道:“安仔!”
女子有些喜出望外,安仔卻是很不自在。
“你不去護理桃樹,來這里干什么?”
安仔的臉,漲紅得像關公,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。
“祥叔的桃園,今年長勢應該還可以吧?”
這是安仔最不想聽到的話。他反問女子:“關你什么事?”
“呵呵,桃樹長花結果,有賣相,說明你護理桃樹的‘黃葉病’有效果了。你再尋找原因,加強護理,做不到或做不對的地方,加強改進。說不定,來年將迎來大豐收……”
安仔眨了眨眼睛,默不作聲。
此后,女子再次從保安崗亭旁經過時,再也沒有見到安仔。
“果樹跟人一樣,從治療到康復,需要耐心細致地觀察,對癥下藥。另外,不同病情,治療時間和治療方法也不一樣。你一旦違反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,急于求成,多用藥量或少用藥物,結果都不一樣……”老師的一席話,讓安仔茅塞頓開。
入秋后,安仔蹲守在祥叔的桃園里,忙著給桃樹把脈問診。轉眼,進入陽春三月。那些桃樹露出新芽,泛起生機,桃花千朵萬朵壓枝低。過不了幾個月,桃果就笑紅了臉蛋,笑彎了枝頭……祥叔那堆滿皺紋的臉上,掛著慈祥的微笑。
果農找上門來了,他們向安仔討教護理技術。在村黨組織第一書記的幫助下,果農新購一批桃樹。如今,村里滿山遍野的桃花,爭奇斗艷。安仔和果農商量過后,決定聯手成立村合作社,加大塑造鄉村旅游產業品牌……
那一天的陽光,特別明媚。桃園里,來了一名女子。她那修長健美的身材,優雅迷人的風度,尤其是那一頭烏亮的秀發,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。安仔的心在急促躁動。安仔問女子:“你還想來看我的笑話?”
“要怪,只能怪你的桃花太引人注目了?!?/p>
“有話就說……”
“對啦,‘映日荷花別樣紅’的‘荷’字,現在應該改為‘桃’字了吧?身在桃花中,我禁不住想起白居易的那首詩《下邽莊南桃花》:‘日暮風吹紅滿地,無人解惜為誰開’。你看,前面那兩句詩句是什么,我竟然忘記了……”
安仔笑了。安仔伸手剛折下一朵桃花,桃林里就傳來喊聲:“安仔,我也要?!?/p>
“祥叔,你怎么也在這里?”
“哈哈,她是我遠房親戚的女兒阿桃。你那點小九九,我早就看透了?!?/p>
“原來,祥叔在考驗我?!?/p>
“安仔,男人耶!”祥叔的眼睛瞇成一條縫,“你娶阿桃做老婆吧,絕對般配?!?/p>
阿桃的臉上,霎時泛起紅暈。阿桃岔開話題說:“祥叔,你真是死性不改,老是愛拿人開涮。聽說桃園正在招聘,我就辭職趕來應聘呢……”